李文海

    清早在公园遛圈，认识了一个人们都叫他老王的人。老王再普通不过了，从外表上瞧不出何许人也。初次印象是，走着走着，突然看到他拐到草地里，弯身捡起了一个不知谁扔掉的空饮料瓶。当时我想，这个人有意思，锻炼身体也不忘捡废品卖钱。这个想法刚刚冒头，却见他把那个空瓶子投入了前边的垃圾箱。他就是老王。原来他是在自觉地维护公园的洁净。这着实令我肃然起敬。又一次是因几天前刚下过一场透雨的缘故，公园里的植物抽枝拔节长得特别茂盛，老王在前边又是走着走着，顺手把草坪中长得很高的几株野草拔了下来，熟练地扔进了垃圾箱中。于是我在心存敬意中猜测着老王的职业：他是干什么的呢？可能就是这个公园里的职工吧，要不怎么对这里如此的上心，如此的热爱？后来一打听，我是猜错了，他原来是一位退休的中学老师。平时热爱公益事业，常做“折枝”之类的善事。师者，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。老王堪称为人师表啊！

    小事不小，一滴水可以见太阳。孟子曾讲，善就在眼前，何必舍近求远。他说：“道在迩求诸远，事在易而求诸难。人人亲其亲，长其长，而天下平。”孟子认为只要从近处做起，从眼下做起，只要人人都亲爱自己的父母，尊重自己的长辈，天下就太平了。圣人的话甚是值得琢磨，有时候圣人圣言与街头俚语亦甚为契合。清早广场上，一老者地书，围观者众多，我也是其中之一。老者写下“明大道何须深远，及盛年以讨古今。”老者写罢，问大家此为何意，众人无语。老者自己讲了起来，他说：“大道并不深奥，无须去追求它的深远。比如爱祖国爱人民吧，何为爱祖国？并不只是上战场拚杀，你在单位好好工作，天亮时把办公室的灯关掉，刮风了把走廊窗户关上，这就是爱祖国。何为爱人民，你不随地吐痰，就是爱人民……”我听得直点头，一位白发老人，一介平头百姓，多么朴实的语言，多么易懂的道理，多么深刻的思想。

    老者的话，又使我想到了梁启超的《敬业与乐业》来，梁公说：“凡做一件事，便把这件事看做我的生命，无论别的什么好处，到底不肯牺牲我现做的事来和他交换。我信得过我当木匠的做成一张好桌子，和你们当政治家的建设一个共和国家同一价值；我信得过我当挑粪的把马桶收拾的干净，和你们当军人的打胜一支压境的敌军同一价值。大家同是替社会做事，你不必羡慕我，我不必羡慕你。怕的是我这件事做得不妥当，便对不起这一天里头所吃的饭。所以我做这事的时候，丝毫不肯分心到事外。”孟子在谈到个人修身时，批评“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——所求于人者重，而所以自任者轻。”人们常犯的毛病，往往是放着自己的地不种，却常想到别人的田里去除草。要求别人很多很严格，而对自己的要求却很少很轻松。“君子之守，修其身而天下平”。实际上干好自己的事情是最重要的。梁公与孟夫子的话，似乎讲的是同一道理。 小与大，是相对的，也是相互转化的。行善与除恶，均需从小事做起，从当下做起。古人讲的慎独，是一种很高的境界，是在无人监督情况下的高度自觉。有的时候，看起来的小事，其实也未必就小。有资料讲，唐德宗时期有个宰相叫陆贽，他严于律己，任何礼物一概拒绝。德宗皇帝劝他说，爱卿太过清廉了，别人送什么都不收也不好，像马鞭子靴子这类东西，收下也没什么关系。陆贽回答说，一旦开了受贿的口子，必定胃口越来越大。收了鞭子靴子，就会开始收华服裘衣；收了华服裘衣，就会收钱；收了钱，就会收车马座驾；收了车马座驾，就会收金玉珠宝。因此，不能因礼薄而认为“收亦无妨”，虽是小贿也必须固拒之。

    唐代陆贽的话被现今生活中的实例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证实。 勿以善小而不为，广积善缘；勿以恶小而为之，防微杜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