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文海
美丽神奇的西双版纳,自古盛产普洱茶。山间铃响马帮来,天下闻名的茶马古道便从这里开始。
茶马古道是人足、马蹄踏出来的一条古代贸易通道。从西双版纳出发,经思茅、镇远到大理、丽江,再经香格里拉、德钦进入西藏,直达拉萨。有的还从西藏转口印度、尼泊尔。国内路线3800多公里,马帮长途跋涉3个多月,途中要经过高山峡谷、雪域草原、原始森林,这是世界上地势最高、山路最险、距离最遥远的贸易古道。马帮每次踏上征程,就是一次生与死的体验之旅,茶马古道的艰险异乎寻常。
在茶马古道的起点,我想了许多听起来很幼稚的问题,比如,马帮驮运货物的马是什么样的马呢?什么样的千里马才能堪此重任呢?导游告诉我,是滇马,也叫矮脚马。
滇马矮小体健,在历史上以耐力而著称,是茶马古道上最重要的运输工具,它的特征是稳健耐力长,善负重,能远行,非常适宜于在崎岖的山路上长途驮运。十里路内及不上别的马,跑到二三十里后,便越跑越有精神。明清时期《南中杂志》载:“滇中之马,质小而蹄健,上高山履险径,虽数十里而不知喘汗,以生长山谷也。”
在我的印象中,好马便是人们传说的宝马良驹,如大宛国的汗血马,关外名驹乌云踏雪,吕布的赤兔,刘皇叔的的卢,等等。它们为高头大马,威武雄壮,仰天长嘶,“宁昂昂若千里之驹乎?”马者,甲兵之本,国之大用。古往今来,多少英雄豪杰,纵马驰骋,在刀光剑影中,立下了汗马功劳。真的没想到在茶马古道上,滇马竟是一马独秀。它们载着沉重的货物,行走在高山峡谷之间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跋山涉水,风餐露宿,在崎岖的小道上艰难地攀登。马铃声响,马蹄声碎。这铃声蹄声,打破了千百年山林深谷的寂寥和闭塞,硬是走出了一条通往域外的经贸之路。我不由得对矮脚马生出几分敬意。
我在导游的指引下,坐上了滇马拉的观光车。那匹滇马个头不大,毛色光鲜,很温顺,不急不躁,跑起来有节奏感,给人很踏实的感觉。我想,马有冲锋陷阵的,也有负载辎重的;有纵横疆场的,也有盘桓在山间的,它们各有所长,各显其能,但不能替代。正像黑旋风李逵与浪里白条张顺不能替代一样。闻道有先后,术业有专攻。还是刘邦讲得有体会: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,数张良;镇国家,抚百姓,给饷馈,数萧何;率百万之众,战必胜,攻必取,数韩信。矮脚马干的活,别的马干不了。
事后我查了一下资料,觉古之伯乐常有。早在两汉三国时期,《华阳国志》就有记载:“长老传言滇池有神马,或交焉,即生骏驹,俗称之曰‘滇池驹’,日行五百里。”《新唐书·南诏传》亦载:“越赕之西有荐草,产善马,世称‘越赕骏’。始生若羔,岁中,细莎縻之,饮以米渖,七年可御,日驰数百里。”宋朝范成大《桂海虞衡志》说“大理马为西南蕃之最。”历史记载中的滇池驹、越赕骏、大理马,均指滇马也。
与朋友聊天,谈到了滇马的事情。他又给我补充了一些情况。他到过云南的木府。他说,朱元璋打云贵时,需要军需辎重的跟进,但地无三尺平、天无三日晴的云贵高原,运输靠的是滇马,别的不行。木府雪中送炭,献给朱元璋三百匹矮脚马,朱大喜。木府丽江是纳西族聚集的地方,原本没有汉族的姓氏。木姓是朱元璋钦赐的。朱字去掉一撇一横,便是一个木字,意在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这是木府的无上荣光。这个传说也夸到了矮脚马。
随着现代化的进程,滇藏公路的开通,使茶马古道成为了永远的过去,滇马作为茶马古道上的运输工具自然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。但是茶马古道是留给后世的一笔宝贵的精神文化财富,是一本翻不完的历史大书。仅滇马一项给我们的启示就是多方面的,深刻的。滇马给个体的启示是:人人都是天才,天生我才必有用,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到自己发展的路子。给用人者的启示是:个个都是人才,问题的关键是要把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。“我劝天公重抖擞,不拘一格降人才。”千里马常有,矮脚马也常有。
(作者为高级编辑,韬奋奖获得者,省管优秀专家)